 其实，我是很喜欢春天的。喜欢一个有着江南水乡般，明媚的春天。于是，便选择一段幽静的午后，泡一杯清茶握在手心，安然静坐。再寄语一段柔情，给这个刚刚来临的，还有点梨雪溶溶的春天。虽然故乡的春天，仍然保持着一副深藏不露的羞涩，仍然还埋头沉睡在泥土里不愿复苏。而我却开始神形迷醉，心儿也轻的像风一样，随着外面温暖的云烟，越过原野里的枯草败叶，朝南方开的正艳的，大片的桃花深处掠去。 春天这个季节，一般在诗人的笔下会像少女一样美丽动人，搔首弄姿。而我故乡的二月，还是一副清寒料峭的模样。虽然唐孟浩然在《春中喜王九相寻》中写道：“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可我的家乡却没有这么美丽的波光粼粼的湖水春色，环绕在小城南边的，只有一条灰色的桑干河。此时河里的冰还没有完全的融化，那深深的纹络沧桑而凝重。远远的看去，就像一面置放在魔盒里的古老的镜子般，安安静静的平躺在地面上。而在桑干河的中央，横跨着一段几十米长的桥段。这段桥梁是后来修造的，它是衔接城乡村之间的一个重要的疏通纽带，其中分中桥和两个小边桥。中桥和小边桥的两列，都有用白玉石砌成的雕栏。中桥很宽敞，可以由来往车辆任意南北的穿梭。两边的小桥段很窄，我想这或许是设计师为了配合中桥的美观而设计出来的吧。我至今还记得以前的那段破败不堪的老孔桥，那是一段只有一个三五个拱洞组成的桥梁，看上去是已经有些个年代了。桥面上黄土混合着小石子，而且也很狭窄，桥段两边光秃秃的，也没有石栏作为防护措施。也是，那时候建桥的时候还没有发明汽车呢，只有徒步者。最上档次的也就是个马车或者洋车，再或是骑一头高头大马，抑或是拉一头退了毛的老骡子，就已经是了不起的阔少了。你说在这样偏乡僻壤的小地方，建造一座像钱塘江那样子的大桥，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呢？ 说起桑干河上的那座老桥，有过我许多年轻时候的记忆。上中学的时候，我住宿在县城里的学校，每个星期天，我都和同村以及邻村的几个小伙伴们，骑着老旧的大梁自行车从那座桥面上飞快的掠过。我们青春的背影似乎像风一样敏捷，更像燕子一样轻盈，伴随着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常常能把路人惊奇羡慕的眼光给吸引过来。出了小城不远，在桑干河的南边有一片小树林，每每下了那座老桥，就会有同学建议去树林子里去歇一会儿。其实我们是另有目的，因为在靠河畔的地方，有几株很茂盛的榆钱树。每到三五月份春末之时，当白杨树还是刚刚舒展开枝叶的时候，榆树的枝头上早就为我们挂满了一串串绿色的，如同小铜钱似的果实。当然我们那时候也并不知晓，像这种榆钱树上的果实，还有很高的医药价值和食用价值。只知道这种榆钱果实塞在嘴里很好吃，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的味道。男娃们一般都是艺高人胆大，不仅会爬树，还敢直竖竖的站在车架上去捋榆钱。我们女娃们就不行了，踮着脚尖蹦蹦跳跳的也捋不了几把。那时候思想不开放，被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所影响，使我们男女同学相互间都不太敢说话。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着诱人的榆钱扬长而去，自己却只能咽着口水干瞪眼。我是个从来就不信邪的拗人，一拍胸脯就爬上了车架。没曾想还是因为腿肚子发抖站不稳，从车架上狠狠的摔了下来。男娃们便笑的前俯后仰，嘴里还“哇喔喔”的发出一阵阵的起哄声。我是又羞又气呀，一边呲牙咧嘴的揉着受伤的胳膊腿儿，一边和一帮女同学用土坷垃当武器，在榆树下面追着他们打。 日月如梭，无论如何我们都禁不起时光的摧残和岁月的打磨。多少年过去了，那几棵榆钱树也早已随着改革之风被砍伐的不知去向了，那座老桥段也早已没有了任何踪迹可寻，就像我们的青春再也无法回头了一样。唯一没有改变的，还是那条流着浑浊河水的桑干河。一年又一年，寒来暑往，风花雪夜。旧城被高楼替代，土路变成了柏油路，一大片树林被重新绿化，方圆几公里的荒滩也已经被修成了风景优美的湿地公园。到了夏天，大自然的花草树木才能真正的活了起来。如果你站在桥上向远方望去，那河水里倒影着的树木、高楼、蓝天、白云，会随着掠过的风儿随风摇曳。那时你一定会有错觉，就是错把沙洲作绿洲的视觉效应，会以为你已经置身于江南水乡的美景里了呢。而此时那平静的桑干河就一直都保持着她的委婉和幽静，从来都不会因为春夏秋冬的到来和更替，改变它那温润的性情。我深爱着我的故乡，这片见证过我成长的地方。我深爱着这片土地，无论它是多么的贫瘠，还是富饶。我也深爱着这座装有明亮路灯的桥段，不管它是从前的破桥，还是如今崭亮的新桥。 时过境迁，虽然有点物是人非的苍凉，可是岁月却依然静好如初。只是那一段段陈旧的记忆，时远时近的在茶水里打着圈的散开，又迅速的聚拢在了一起，仿佛在和我一起打磨着一个如花如歌，如诗如画的三月。 然而就在春落指尖之时，我的心也早已沦陷在这杯微凉的茶水里，韵味全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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