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了张北举办音乐节的地方,我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就是西大淖滩,也叫黑城子滩。对这一片大滩我是很熟悉的。 那时,我家住在公会镇,姥姥家住在波罗素乡的金家村。那时,我们去姥姥家,是先到了张北,住上一宿,再买到东小淖的车票。而从姥姥家回我家一般都是坐牛牛车。一走一天,五更起身,太阳落山到。中间穿过一片漫瀚辽阔的大滩,就是富公滩。富公滩往南一点就是西大淖滩了。这两块大滩其实就是一块滩,只是靠近哪个村庄,哪个村庄的人就把那片大滩叫成自个儿村庄的名。就像张北人把自己所在的锡林郭勒草原南端叫做张北草原一样。 那是上高一的时候,我刚刚学会了骑自行车,寒假就自作主张地骑车去姥姥家了。那些年坝上的雪大,大滩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个边际,犹如一片白色的海洋。海洋上还有个船来船往,可是在这一片大滩里,零星的几个村庄,远看好像是一匹白色锦缎上的几个小黑点。 在没有半个地标标识的白色海洋里,我迷路了。 朝南骑,我到了二泉井的黑城子;朝西折,我又折回到了公会的许庆房子。我在这片大滩里整整地“鬼打墙”了一天,直到天黑才跌宕到了二泉井东安板村的同学家。 张北二泉井乡,过去也叫黄盖淖乡。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叫黄盖淖的大淖儿,大淖后来变成了水库。我还曾在那个水库工地上做过和泥拌灰的小工。在黄盖淖边有两个相距也就是一公里的村子,一个叫东安板,一个叫西安板。后来我常想:面对一片水域,水边的那两个村庄应该叫东岸边,西岸边,而不是没什么意义的“安板”。这可能是被后人误读了。在坝上的方言中,有许多上古雅音和很文明的词汇,只是被方言的音儿给叫白了,把诗意叫没了。比如坝上的女人说到和男人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会说“我和他福常福水地过着”。其实本意应该是“夫唱妇随”。由此看来颇富诗意的“岸边”被叫成“安板”也就在所难免了。 黄盖淖哪儿现在有一个旅游景点叫云水间,我没去过,但我对这片地方一点也不陌生。自那次迷路后我曾无数次地横穿过黄盖淖西边的这一片大滩。那时 ,感觉这片大滩和这汪大淖都太大了,大到了让作为高中生的我感到了一种心生空落的情绪,后来我知道那种情绪叫寂寞。 多少年过去了,寂寞的大滩周围不仅成了旅游胜地,还成就了家乡的一个独特的节日——张北草原音乐节。 是的,草原音乐节是一个节日,是家乡人和外地人共同打造的一个狂欢的节日。寂寞太久的家乡人真的太需要一个这样的节日了。不,是音乐和音乐人太需要张北这片距离北京最近的草原了! 是的,这里是音乐的一个天堂----头顶是蓝天,足旁是绿草的宽广大滩,足以还原音乐最原始的自由面貌;而音乐人和歌唱家则回馈了家乡一个热烈的梦,一个独属于张北人的,让生活变得更加奔放和绚烂的梦想。 音乐节于张北人,就像当年那辆自行车于我一样,它为渴望走向外部世界的心灵驾设了一座桥梁。从这个桥梁走过的家乡和家乡人,自然有了一种深刻的改变。这种改变是深远的,潜移默化的。如今的家乡人不仅具有了包容的胸怀,更具有了开阔的视野、开放的思路和开明的心态。一代新的张北人正在从大滩的四周八下走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他们精神上不再卑微、观念上不再保守,行动上不再迟滞,生活方式上不再落后。在某种意义上,生活方式的改变才是一种真正的文化意识的改变,唯有此种改变才具有水滴石穿的效力。 像城里人一样生活,应该是大滩周围人多少年来的梦想,如今这个美丽的梦想被一年一度的音乐节浸润得更加充满魅力。音乐节无疑为家乡人的精神世界里注入了一种昂扬向上奋勇向前的活力,这种活力是一种巨大的生产力。这种力量带给家乡的改变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显现出来。 我相信,我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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