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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在草原和大海之间跌宕

时间: 2017-10-11 16:08 来源: 张家口网 作者: 张美华 点击:

 
  总以为自己是一列呼啸而过的火车,每一个地方都是我停靠的小站;总以为自己是一条鱼,每一个地方都是养我的一方水域;总以为自己是一条河,总要流淌,总会奔向大海。
  一直以来,我就是一个没有家乡观念的人,曾很自信的认为,故乡就在前方、在远方。于是发现新大陆般地发现了真理:哪里能收容我的灵魂,哪里就是我的故乡;于是朝思暮想地想逃离家乡。可是儿子小的时候,逃离只是一种幻想。儿子考入大学后,逃离的想法也被现实夭折了。只是等到单位机构改革时,才实现了年轻时想逃离家乡的愿望,真的逃离了家乡,真的奔向了一个有大海的地方。
  到了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我做好了受苦,受累,受委屈的思想准备,惟独没有做好想家的准备。可是脚一甫落在异地,我就一下子强烈地想家,想家人,想家乡了。
  闻着从海上刮过来的带着蛤蜊味的腥风,我想念家乡的风--那让全国人民提起来都变色的沙尘暴,打在脸上手上,麻麻痛痛带着黄土味的劲风;淋着粘粘腻腻似有似无的阴雨,我想念家乡的雨--那种草原上特有的雨,如队列一样迈着大步刷刷地朝你走过来的豪雨;望着灰沉沉如苫布罩住了一般的铅空,我想念家乡的天--那蓝得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晴空;走在到处是鱼是虾是蟹的街上,我就想家乡的地--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草原上五颜六色的花和各种各样的草。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听着胶东人那口胶东腔,我是那么地想家乡的同学同事好友。那是素日用不着刻意经营,一有事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唤之用之甚至命令之指派之的一帮真朋友,亲姐妹,亲兄弟。我敢和她们开口告借,我能向她们倾心吐肺,我甚至可以对她们生死相托。正是靠了这样一帮真朋友,我才走过了坎坷,迈过了泥泞,让脚下有了越走越宽的路,让灵魂有了越漂越远的欲望。于是我敢在年近半百的年龄,把老母留在家乡,自己跑出来瞎闯乱撞。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走多久,身后都有永不沦陷的根据地,真情的旗帜都会在根据地的上空猎猎作响。
  等我到了那个海滨城市,面对蓝天一片,蓝水一片的时候,我也真切地感觉到眼前是墨黑一片。
  一日,到郊外踏青。走在那条海尔大道的边上,忽然看见了一株灰菜,我儿时熟悉的植物。于是便蹲在道旁,一株一株地找那灰菜,找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那么专注,我好象在找我家乡那些个亲朋好友。找着,找着,便捧着那仅有的几株灰菜哭了。此刻我始知,我原来也是一株植物。一株生长在家乡盐碱滩上的涝林,灰灰的叶子,硬朗朗的茎,蓬勃得质朴,成熟得坚韧。按说植物是可以倒栽的,可我在草原上的根扎得久了,深了;红的花开过了,绿的、黄的果结过了,我还能倒栽到大海边吗?
  于是我不无悲哀地发现,我和大海从来没有交融感,我是属于草原的。夜里梦见大海,灰茫茫的一片,如一方没边没沿的灰绸缎,不知它会铺排到那里。我好害怕,我在梦中大喊:大海,我讨厌你!你阻隔了我回家的路!梦真实得不能与人诉说,一说反而象编造的假话,有了一种矫情的味道。白天望着小珠山那边的天,便想,山的那边是我的家,我该回家去!夜里,数着手指头计划着回家的日子。穿越异乡的马路,我会格外小心,我怕自己被车撞了没有人送我上医院。偶尔有个头病脑热,心就抽得格外紧,生怕自己客死他乡。
  那年正好闹非典,每天打开电脑,只要看见家乡的官员在那里讲话、视察抑或作秀,我就像看见家乡所有的亲人一样,就觉得家人和朋友都安好,都健康,心中就有了一份欣慰和安定,眼里的热泪便潸然而下。那一段时间,在那个城市,听到看到市民们对家乡进行援助,就感到接受这一份厚爱的人是我;回报这一份厚爱的人,也应该是我。于是看见街上的陌生人就亲热,就感动,就微笑;于是便在异乡的土地上努力工作和人友好相处。
  但是不管我怎样努力地去适应这个新的城市,我都感到,我的心在别人的海滨城市里想念着自己的草原山城;我的灵魂在家乡和新居住地之间切割着,在大海和草原之间跌宕着。
  我知道,思乡的感情是一种溶化在血液中东西,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病,我想家想得好苦,我思乡的病很重。我知道,我只有回去,只有呼吸着家乡的空气,嗅着家乡的花香草香,沐着家乡的大风,淋上家乡的豪雨,望上家乡的蓝天,踩到家乡长着皮蒹草、沙蓬草、灰灰菜的土地上,这病才能好。
  于是我如当初逃离一样又扑回了家乡。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重新回来的我,没有安定,没有宁静,我把魂丢了,丢在了那个我生活了三年的海滨城市。我又如想家乡一样想那个地方,想那里的朋友。我虽然在那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同样有许多让我难忘的人和事。
  那里有给了我很大帮助的谢大哥一家,那是一个我通过朋友认识的好人。三年六个假期,是他和他的两个女儿为我买来来回回的火车票。那里还有我的少文大姐,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多年能说知心话的密友。我、她、万莲在校时号称三姐妹。当年也是因了她先去了那里,我才去的。我们在一个学校工作,又住隔壁,平时一同上下班,周日一块去赶集。我们想得是等万莲退休了,在人生夕阳的日子里一起在海边看夕阳忆当年。哪曾想万莲走了,如今只剩两个了,还天隔一方。那里还有志联,我的同事和小弟,那个热爱艺术、凡事追求完美又有点自恋的东北小伙子。他表面温良、随和,骨子里却高傲、正直。我们一起办那张校报,他摄影,我写稿编稿,我常常把自己不想写得新闻稿推给他,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就不得已地接受了。他把花养得那么水灵,就像假花一样。记得我第一次这样评价他养的花时,他笑着说:“哪有这样表扬人的?”但是只要我表扬他一点什么时,他就会很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就说“一说你咳嗽你就喘上了?”他就愈发地自我陶醉。到后来我总爱用“有人最近又感冒了”来讥讽他的自恋。我们互相欣赏,真诚相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人做同事,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一种幸运。
  最让我惦记的是那个城市还有我的几个女儿。憬儿--万莲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因了我在那里,孩子从西安的一所大学毕业后也去了那里,现在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了!是真正的留在那里了,她已在那里结婚安家了。虽然那个丈夫很优秀,对她很爱,但是我每每想起孩子远离家乡,现在又怀孕在身,心里还是很难过。艳飞是我高中一个女同学的女儿,因我在那所民办高校工作,她投奔于我,报了那个学校,我自然就把她当女儿看。她在校品学兼优,为我赚足了面子。她现在也在那边安家落户了,乡音全无,普通话里满是蛤蜊味,已是一个地道的青岛小嫚了。小娜是我的学生,这个高密姑娘认我做干妈后,妈妈叫得比我儿子还亲。现在她的孩子都两岁了,而我只见过一面。我要是还在那里,怎么也能体会一下天伦之乐。花卓是个搞美术设计的陕西渭南姑娘,在一起工作,一起租房住的日日夜夜里,我在心里也早已把她当女儿看了。记得我用蹩脚的针线活为她的一件大毛衣缝里子时,我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母爱的柔情。可现在,我是把我的女儿们都抛下了!虽然电话短信常有,毕竟和孩子们远隔千里啊!我现是在自己的草原山城想念着也是自己的海滨城市,我的心再一次在大海和草原之间跌宕着,我的灵魂在家乡和第二家乡之间奔突着。
  大海啊,你和草原一样,都是我的家,让我分不清到底哪是第一哪是第二。看来无论他乡的亲还是故乡的亲都是因了那些和你亲的人,才让你觉得格外亲。
  现在我会经常不无遗憾和心酸地想到:人是不能飘的,飘到最后你会不知哪里是故乡哪里是他乡,当他乡也如故乡一样让你牵肠挂肚时,你能说清他乡和故乡的区别吗?这时你会知道左手和右手其实都是你的手。今生我是注定把心一头系在草原,一头牵在大海了,这是我的宿命。思念这种漂泊的副产品,只能由我在未来的岁月里慢慢地品尝了。

  写于2006年

(责任编辑:红枫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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