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林元新租的门脸房，因为原来就是个锁厂的零售商店，内部的装饰、货架都是现成的，顾了两个人清理后，重新装修了一下就开业了。因为面积大，容货量扩大了好几倍，他雇佣了两个营业员，其中一个是他的战友，也是下岗职工，聘他当门市部经理，除了基本工资外，采取绩效挂钩办法，每月营业额超二十万元，纯利超五万元，发奖金五千元；持平不讲不罚；低于要求的额度，罚款一千元；因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砸了门店的牌子，立即辞退。
　　开业那天，林元有了底气，门市部张灯结彩，放了好多鞭炮和炮竹，摆了三桌酒宴，把工商、税务、派出所、信用社、工商联等有关部门领导和管理员请来，特意让锁厂留守边组长当总管，每人一个时髦的保温杯，一个红包，被请的人员非常满意。酒桌上管他的税务员告诉林元，你符合免税三年的条件，可以帮助他办理申请免税手续，不过报上去需要领导批准。林元又想起王霞的话，知道这是暗示，马上表示感激涕零的样子，悄悄塞给他一个一千元的红包，这个税务员收钱后说道，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具体操办，放心吧。果不其然，三天后，税务员给他拿来了免征三年税的手续。
　　经营面积的扩大，林元感到周转资金紧张，营业员顾不过来，他决定让爱人辞职，专门负责家门口的门市部，而且又雇佣了一个营业员。他找到信用社营业所主任，提出贷款三十万元，主任笑了笑，马上给他办了，林元也笑了笑，暗地给主任两万元现金后就走开了。林元走在路上，高兴的哼起了信天游民歌，他终于明白啥叫潜规则了。
　　事实上社会的环境和生意场把老实巴交的林元泡的变了型，也不怪癖了，再不是那个少言寡语，冷漠，一句假话也不会说的工人了，遇上生面孔的人，几句寒暄就能和人家聊起来；学会了对人三分笑；学会了四面讨好，八面拜佛，遇到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还会编话哄人；能忍能让，不发火不生气，不斗气。他的变化让好多熟悉他的人感到奇怪。
　　这天，他和王霞通了电话，告诉她，新开的分店面积是原来店的四倍，实行目标管理，绩效挂钩，有奖有罚的制度，又贷款三十万，让她放心的发货。王霞表示祝贺！
　　刚放下电话，姚师傅的儿子姚刚来告诉他，他爸摆了个配锁，配钥匙，修理各种用锁的摊子，被工商局发现了，不但要求停止，还要罚五百元款，我爸非常生气，和他们吵了起来，问他们还要不要人活了？工厂破产倒闭，工人下岗失业，我就有这么一点特长，我们自谋生路还不行吗？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工商局的人就把台钳等工具拿走了，让我爸缴了罚款才能拿回工具。
　　林元听了后，也很生气，这些人只会管，不会服务。 但没有营业执照是不行的。就领上姚刚去了工商局，找见了办公室主任，把姚师傅的情况告诉了他，希望看在他是个老工程师，因工厂破产倒闭，生活困难，发挥他唯一的特长，自谋职业的特殊情况，关照一下，让他办个营业执照，把工具还给他吧。主任说，他虽然是个小摊子，但这是特种行业，不但要有营业执照，还必须有公安局批准的许可证，你们先安排一顿饭，我帮助你们协调解决一下。林元当下决定，明天中午在穆斯林饭店吃涮羊肉。
　　他和姚刚回到了他们家。
　　进家后，见姚师傅还在生闷气，林元开导他：“姚师傅，你摆的摊子是特种行业，不但要营业执照，还必须有特种行业许可证，没有许可证，营业执照也不给办，明天先安排饭请人，解决后把工具要回来，争取把罚款减少或免除，再办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你别生气，这是国家规定，没办法。另外做生意挣钱，要学会忍让，硬顶是要吃亏的。”
　　姚师傅虽然生气，但林元说得在理，只好忍气吞声。
　　“明天的饭钱我出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现在办事必须花钱，看他们人模狗样的讲原则，讲国家规定，拿了你的钱，什么原则、规定都没有了，会顺当的给你办事。以后摆摊，逢年过节要给管你的工商、税务人员送礼品和红包，他们就不会找你的茬，还会少收你的管理费和税金，您按我说的去做准没错。”
　　姚师傅以感激的眼光看林元，他发现林元变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少言寡语，冷漠，只干事不说话，老实巴交，连一句假话也不会说的林元了。说他变成了社会油条也不确切，他的心还是善良的；说他是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四面讨好也不确切，他对事还是讲是非的；究竟变成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他相信林元是个好人，究竟什么原因让林元变化这么大，姚师傅迷糊了。
　　第二天，主任应约把有关四个工商局工作人员带到了穆斯林饭店，饭桌上主任进行了协调，姚刚代表他爸向没收工具的工作人员赔礼道欠，主任说一个老工程师，不懂国家规定，工厂倒闭，自谋职业，摆摊时间不长，就不要罚款了。不能搞不教而诛，要指导性服务，下来帮助他办理许可证和营业执照后再摆摊。林元给每个人一个红包，希望他们具体帮助办理相关手续。
　　饭后，姚刚就把没收的工具拿回了家，林元和姚刚一块去了他们家里，林元说，师傅要是还想摆摊，关键是许可证，需要找公安局主管领导。姚师傅说，我就这点特长，别的不会干，找吧，还的靠你，你帮师傅把这些手续办下来，就谢天谢地了。林元领着姚刚去了派出所，找到所长，把来意告诉了他，因所长拿过林元的红包，也吃过他的宴请，热情得帮助姚刚填了申请表，加盖了派出所的意见和公章，还分别给分局主管局长以及市局主管局长打了电话，林元和姚刚一路走下来，顺利的拿上了许可证，。林元让姚刚存银行一万元现金作为注册资金，你爸摆的是小摊子，用不了多少周转资金，有几千元足够了。姚刚按照林元说的，很快办下了营业执照。姚师傅感慨地对儿子说，林元是个好后生，在发明锁子专利上，本来是他发明的，可我占有了专利权，他却没有一点怨言，对我还是这么好，他的变化非常大，简直换了一个人，变得这么豁达、遇事有办法，虚怀若谷，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爸摆的这个摊是全市唯一的一个有专业特长的摊子，以后社会需求量会很大，没有什么本钱，有业务就是钱，你要向他学习，把这个小摊子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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